黑田清輝美術教育方針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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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要】黑田清輝是日本明治中后期美術教育的代表人物，他的美術教育方針對日本油畫藝術發(fā)展影響深遠，也間接影響了中國早期油畫教育。文章從黑田清輝美術教育方針的形成基礎、合理性、革新性三方面進行分析研究，探究其內涵，以期能夠為現今的美術教育活動提供參考。
【關鍵詞】黑田清輝美術教育合理性
一、黑田清輝美術教育方針的形成基礎
1893年，黑田清輝結束了10年的法國留學生活回到日本。此時，全日本沒有一所正規(guī)的美術教育學校，之前創(chuàng)辦的工部美術學校早已于1883年關閉。1896年，東京美術學校設立西洋畫科，黑田受美術教育家、思想家岡倉天心邀請，出任西洋畫科教授、主任。為了能夠更好地將美術教育方針理念傳播出去，《二六新報》在1900年3月至4月間陸續(xù)刊發(fā)了黑田清輝關于美術教育的觀點。首先，黑田清輝跟隨畫家柯蘭習畫期間，接受的是歐洲傳統(tǒng)的學院派教育。同時，黑田清輝研習美術史，對從古希臘到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藝術發(fā)展脈絡有著清晰的了解。以此為基礎，黑田清輝首先分析了當時的藝術發(fā)展現狀，“一直以來，繪畫都分為兩派，舊派墨守成規(guī)，與現展趨勢脫節(jié)，技法日益退步，失去了自我表達的能力。新派順應時代的變化并謀求新的發(fā)展，作品從所描繪的形象中抽離。目前還看不到必然的成功，同時過于冒進也有陷入癲狂處境的危險。學習洋畫也分為兩派，一派是模仿風格外形，沒有描繪本真的部分，一派是以天然純粹為主向前推進，這種方法也是面向未來的?！边@其中所說的“舊派”指的是以明治美術會會員作品為代表的保守畫風，而“新派”指的是以白馬會會員作品所代表的自由明快畫風。兩種畫風之間的較量在當時的美術界甚至文藝界都產生了很大的爭論。其次，擁有10年留學經驗的黑田清輝認識到歐洲藝術的長處與日本藝術的不足。他說：“歐洲藝術的美的根本修養(yǎng)是從希臘藝術開始從未間斷過，并且自由地尋求技法的發(fā)展，它的優(yōu)點是能夠將已經發(fā)達的技法手段繼續(xù)向前推進。歐洲藝術與思想的變化相適應，對于學理也經常作出改良，運用學理的培養(yǎng)辦法來追求藝術的本源。”黑田清輝對于歐洲藝術發(fā)展中與時代思想的關聯性很認同，也就是藝術要追隨時代，通過藝術作品與時代思想的互動追求藝術的本源，這也是美術教育中所要追求的。與此相對，黑田清輝也毫不避諱地指出當時日本藝術發(fā)展的不足：“我國人在技藝和學術兩方面都忽略了要進行真誠地研究而急于取得成果，但不經過真正的研究是很難獲取知識的，沒有完備的知識也難成大器。自從接觸西歐藝術以來，只對外形的模仿是觸碰不到藝術的精華，如此學藝難有大成。真正的革新者要對此予以關注?！焙谔锴遢x準確地看到了一些人在學習西歐藝術的過程中，因過于急功近利，導致只是對于形式的模仿而沒有學到歐洲藝術的精華。這種見識是當時日本美術界所缺乏的。明治維新以來，日本全盤西化，各行業(yè)迅猛發(fā)展，美術界也不例外。工部美術學校里推行的美術教育是由意大利教員教授的純正的歐洲美術的表現方法，學員在這一學習過程中往往注重形式而忽略了對藝術本質的探究。岡倉天心最早意識到了全盤西化正在迅速吞噬日本傳統(tǒng)文化，所以不遺余力地推動對于日本畫的保護和新日本畫運動。最后，黑田清輝也認識到了日本繪畫的優(yōu)點。他認為：“日本繪畫的長處是在技巧上的運筆輕巧，描線簡潔不拘泥于陰陽起伏，色調溫醇等，實屬藝術的最高級技能，如果將這種技能濫用也會出現混亂，這些技巧是我國國民天然的美術天賦……日本美術就像一個擁有超凡繪畫天賦的小孩，開發(fā)他的天資使他具備成大器的條件，根據不同階段的成長規(guī)律進行不同的教育，但不要進行繪畫風格教育……要強化本源教育，順應時代，表達今日的思想，完善必要的知識，再加上我國固有的長處，做到真正地表達當代是日本美術發(fā)展的唯一道路。”黑田清輝雖在歐洲學習的是傳統(tǒng)的油畫教育，僅在童年時短暫跟隨日本畫大家樋口探月學習過日本畫，但這并不影響黑田清輝洞悉日本繪畫中的優(yōu)點，可能正是長期身處國外才能更清楚地看到日本繪畫中的優(yōu)點吧。優(yōu)點雖寶貴，也需精培育。這里提到的固有長處除了日本繪畫自身的優(yōu)點以外，日本豐富的風土資源也為藝術創(chuàng)作表現提供了豐富的來源。
二、黑田清輝美術教育方針的合理性
天地萬物皆有自己運行發(fā)展的規(guī)律，美術教育自然也不例外。黑田清輝最早提出了“美術需要基于天然的學問原理來發(fā)展”，只有尊重藝術的發(fā)展規(guī)律和美術教育的培養(yǎng)規(guī)律才能培養(yǎng)出優(yōu)秀的學員。“自古以來，帶有歷史特征的美術都是基于一定的規(guī)律進行發(fā)展，希臘美術之所以發(fā)達是因為在欣賞人體美的習俗中能夠運用學問原理進行表達……學理應用的程度直接決定了美術發(fā)達的程度。不僅是與新美術的興盛、新思想的表達相適應的學理的應用，而且要將新思想與學理完全地融為一體才能發(fā)展。”黑田清輝數次提到“學理”這一概念，指的就是學問上的原理和理論?！帮L土人情如何引入到美術，如何讓國民具有美術思想。單純地依靠國土的優(yōu)良或國民的氣象就能夠使美術進步是不可能的。為什么現在的希臘美術衰退，意大利的繪畫不振興？我國也是這樣，日本沒有因為山水秀美而成為美術大國，如果僅因為日本歷史上出現過很多的佳作就認為日本美術會永遠發(fā)達是不可能的，要懂得適應時代的美術的特性?！焙谔锴遢x提到，一方面是風土人情蘊育著美術發(fā)展的基礎，為美術創(chuàng)作提供源泉與滋養(yǎng)?？v觀西方美術史，希臘美術與意大利復興時期的美術都是如此。另一方面，風土人情并不決定著美術的發(fā)展發(fā)達，美術要與時代的發(fā)展相適應，時代影響美術，美術反映時代，只有這樣的美術才能永葆生機。黑田清輝很清楚地認識到了美術發(fā)展的生命力在于與時代互動聯系，任何脫離時代的美術最終會走向消亡。在當時經濟處在急劇上升時期的日本，能夠保持清醒，認識到日本美術發(fā)展的不足，說明黑田清輝的視野開闊，洞悉時代。關于實踐方法，黑田清輝認為首先要修改原本的教學方法?！盀榱耸刮覈乃囆g在世界競爭的形勢里發(fā)揮特殊的光輝，不能拘泥于自古以來的舊套路，也不能去模仿歐洲已經形成的風貌，要改變原有的教育方法，到歐洲去，采用有序的教育方法，以人體為基礎，天然地去體驗，為了堅實的研究，接受必要的授課……通過學習天然的學理熟練地掌握寫生技巧之后，才能逐漸地舒展情趣、表達思想，發(fā)揮我國固有的美的品質。要達成這樣的效果并不是依賴自古以來的技法，而是將真誠天然地學到的知識進行應用才能夠達到的。”在具體的教育方法實施之前，黑田清輝提出要先到歐洲去學習，去接受傳統(tǒng)有序的美術教育，以人體題材的練習形式為媒介，深入鉆研歐洲美術的精髓，而不僅僅是浮于表面。另外，要注重思想觀念的表達，將日本風土中的美學品質與適當的表達手段相結合，創(chuàng)作出具有民族靈魂的日本式美術。黑田清輝在談話中多次提到“天然”，其指的是未施加人工保持自然的原樣，而是在美術學習與創(chuàng)作中求真，真誠地去學習，真誠地去感受、創(chuàng)作、表達。黑田清輝留學法國回國后創(chuàng)辦的第一個畫塾名為“天真道場”，寓意為天然、真誠。盡管這一命名來自日本歷史學家久米武邦，但其內涵與黑田清輝的主張是一致的[2]。
三、黑田清輝美術教育方針的革新性
美術教育不僅要遵循藝術發(fā)展的規(guī)律，也要與時代呼應，遵循時代的發(fā)展規(guī)律?！八囆g是順應時代在社會上自發(fā)的產物，不應該制定強有力的方針去阻礙藝術發(fā)展，促進的方針有可能會產生危害。要保持客觀公正的眼光來觀察時代，借鑒以往的經驗結合現今的情況來判斷將來的發(fā)展趨勢，預測最自然最正當的發(fā)展傾向，開拓通往將來的道路，這就是應該采用的方針?！焙谔锴遢x提醒美術教育方針強有力地介入教育可能會適得其反，產生不好的效果，阻礙藝術的發(fā)展。任何的革新都存在冒進的風險，黑田清輝的這種提醒有必要性，革新性教育方針的制定要保持謹慎。黑田清輝認為“世界競爭的時代，日本也被卷入，藝術無國界”，要參與競爭就要摒棄守舊鎖國的思想，觀察世界藝術發(fā)展動向，同時要充分了解日本藝術的長處，了解西歐藝術的本質，并預測今后的發(fā)展趨勢——這種發(fā)展趨勢就是日本美術將來努力的方向——并大膽革新，這也是黑田清輝教育方針制定的思想基礎。在教育理念方面，黑田清輝提出要與歐洲美術競爭的意識是很有必要的。關于這一點黑田清輝有如下描述：“固守以前的描繪方法是不能進步的，只是保存舊物而已，保存就是退步的開始，退步就是變壞的征兆。自古以來，藝術的最盛期之后必然要衰敗，當下的形勢是世界競爭，現在已是道理的時代。培養(yǎng)開發(fā)基于日本風土的繪畫去與歐洲藝術競爭的理念是很有必要的?！泵髦尉S新以來的全盤西化背景下，從小山正太郎倡導的純正歐式教育，到岡倉天心的復興日本繪畫，再到黑田清輝的與歐洲藝術競爭，這三種藝術發(fā)展的理念雖有不同卻又環(huán)環(huán)相扣，可以清晰地看出明治維新后的30年間日本美術發(fā)展理念的變化，每一種理念都與時代產生著密切的關聯，可以說，日本美術逐漸找到了自己清晰的定位。
結語
通過上述分析，黑田清輝所倡導的美術教育方針重點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在美術學習與創(chuàng)作中求真，真誠地去學習、感受、創(chuàng)作、表達。要拋棄對于歐洲藝術表面形式的模仿，研究歐洲藝術的精髓，將日本風土中的優(yōu)美與適當的表達形式相結合；另一方面，美術教育既要與時展相適應，也要參與到世界美術發(fā)展競爭之中。
參考文獻：
[1]劉曉路.肖像后的歷史，檔案中的青春：東京藝大收藏中國留學生自畫像（1906-1945）[J].美術研究，1997（3）.
[2]黑田清輝.黑田清輝著述集[M].東京：中央公論美術出版，2007.
作者：劉宏勛 單位：武漢理工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