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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新時期大眾傳媒時代的文學嬗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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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新時期大眾傳媒時代的文學嬗變

一、文學表現(xiàn)方式的嬗變:從深度模式到平面化

深度寫作、宏大敘事幾成中國文學的特征。但是,隨著改革開放,市場經(jīng)濟將人們帶入了大眾文化時代,大眾傳媒的普及,文學的儀式意義漸被消解,文學成了大眾消費的對象之一,深度寫作的給力環(huán)境不復存在,文學寫作面臨著多種選擇,可以堅守,也可以尋找與大眾傳媒時代的同構,因而出現(xiàn)了文學的多方面嬗變。新時期文學與撥亂反正、改革開放伴生,從傷痕文學到反思文學、改革文學,高蹈于政治化語境,其內容與時代主旋律互動同構。上世紀九十年代后,消費主義成為時尚,大眾傳媒文化顛覆了經(jīng)典文學創(chuàng)作,文學創(chuàng)作者再難守持原有的深度模式,需要對接受環(huán)境密切對接,于是引發(fā)了文學的第一個重大變化:從深度模式轉到平面化,作品的內蘊與深度讓位于表層材料的真實與新鮮。形而下的生活具象被強調,形而上的藝術與哲學精神被丟棄疏離,走上與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的人文關懷傳統(tǒng)相悖的路,作品不再追求耐人尋味的深沉和深刻、作家也不再有直面慘淡人生的堅毅和執(zhí)著。文學的這種轉型毫無疑問是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觀的成果,后現(xiàn)代主義作為大眾文化的精神源,視文學為一種大眾消費品,無需深度,無需闡釋,只要平面可復制、易傳播即可。法國攝影現(xiàn)實主義就要求作品像攝影一樣復制生活,高度逼真而無需深度,美國美學家蘇珊•桑格塔提出文學作品“反對解釋”。她說,我們不需要那幫教授、批評家來告訴我們文學的意義究竟是什么,也不需要他們無休止地來解釋一部作品,她認為文學的刺激性本身就是目的,而不是要去追尋隱藏在后面的東西。在她看來,但丁等文學大師“為使藝術作品能夠在不同層面上被體驗而對藝術作品進行謀篇布局,想必是一種革命性、創(chuàng)造性的舉措?,F(xiàn)在它不再是革命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了。它只不過強化了作為現(xiàn)代生活主要苦惱的那種冗余原則。

當然,蘇珊•桑格塔的美學思想也在某種意義上有其不乏深刻的內涵。但她明確反對文學的“深度模式”,是對傳統(tǒng)經(jīng)典文學的顛覆。文學創(chuàng)作有依據(jù)地從原來的深度模式追求轉變?yōu)槠矫婊幚怼V骷彝趺删驮袊@過,現(xiàn)在追求發(fā)行量,追求票房價值,追求眼球效應,文學已經(jīng)越來越大眾化了。以至于《知音》、《故事會》就是人們理解的文學。在前傳媒時代,文學還是守持傳統(tǒng)的表達方式,維持高貴的姿態(tài),追求對人的情感表達的精致性、深刻性,竭力追求深度模式,有四種形態(tài):一是馬克思的辯證法,認為事物都是現(xiàn)象與本質的統(tǒng)一,而事物的核心在本質深處,文學要著力寫出事物本質。二是精神分析學的隱抑論,認為事物分為明顯與隱含兩個層面,文學追求的“隱含”的深度模式。三是存在主義的非確實性與確實性,文學追求作為深度模式的確實性。四是符號論的能指與所指,文學追求作為深度模式的“所指”。這種守持在大眾傳媒時代被分化,被弱化,雖然仍有部分作家堅守,但在消費主義時尚影響與大眾傳媒的解構下,更多的是作家不執(zhí)著對“生活深度”深入體驗與提煉,而是欣喜于大眾媒體的現(xiàn)場效應,獨鐘于簡單的“生活平面”,對可復制充滿快感。作家不再以作品深遠影響人的心靈為榮,而是以作品發(fā)行量為陶醉。他們同意接受以現(xiàn)實生活現(xiàn)象為題材的文學,但動搖了文學越過生活現(xiàn)象而抽取到它的本質的觀念。他們只相信眼見的真實,即生活現(xiàn)象以及這些現(xiàn)象作用于他們而形成的感受和印象本身,不再信奉甚至不承認在生活現(xiàn)象背后存在某種超出個人感受和體驗的理性的真實。隨著大眾傳媒的無限擴張,文學寫作不再可能以精神(情感)的精致表達來實現(xiàn)自己的獨創(chuàng)性,而是強調了自身在一場規(guī)模巨大的傳播活動中的觀賞性價值。總體上,文學“快餐”取代了精神盛宴,新媒體寫作,讓全民進入作家時代,傳統(tǒng)的紙質文學,新生的電視文學,廣播文學,尤其是無處不在的網(wǎng)絡文學,甚至手機短信也成了文學形式。文學俯身于傳媒,確實帶來文學的驚人數(shù)量,文學幾乎無處不在,不過,留得下來的真正具有文學品格又有多少呢?文學面臨廣泛質疑,作家含金量由此縮水。大眾傳媒解構了文學的神圣,解放了作家的自由,作家沒有使命感、責任感壓力,卻也讓作家們過于陶醉自我,滿足“我見”,以自我為中心,以自我為一切。諸如“新寫實”、“新體驗”、“新都市”文學和“身體寫作”等,把以往由于意識形態(tài)和落后文化影響而忽略了的一部分生活、情感、細節(jié)重新納入藝術視野,并無拘施以濃墨重彩,為人們提供現(xiàn)實的新的文化景觀或生存景觀,看上去如同現(xiàn)實主義,但由于抽空了內涵,消解了深度,只依了現(xiàn)實主義的形式,浮光撩影,實則與現(xiàn)實主義相去甚遠。無論是“新寫實”的原生態(tài),“新體驗”的現(xiàn)象追蹤和體驗,都市文學的“欲望化”表現(xiàn),看上去很美,但都沒有形成新的對于歷史人生、文化意識形態(tài)的穿透力,其所復現(xiàn)的現(xiàn)實,沒有越出個人日常經(jīng)驗范疇,因而只能隨風飄逝??陀^地講,文學內容表現(xiàn)的這種轉型也不是沒有積極意義的,文學把定位固定于深層模式,以宏大敘事、深刻意義作為唯一指歸,也狹隘了文學意涵,文學應該有全方位的自由,以前的文學也過于地強化了深度功能,不過,矯枉過正,一味的平面化,放棄文學的核心品格,無異于自我裁軍,自毀文學。尤其遺憾的是,這種現(xiàn)象并沒有因這種文學創(chuàng)作回避或者喪失對生活的穿透而調整與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的對接,而是過分迷戀凌亂偶然的生活現(xiàn)象的堆積所帶來的淺層快感,不再堅持“真實地再現(xiàn)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人物”藝術創(chuàng)造,從這個意義說,文學藝術的創(chuàng)造性被解構,走向了形而下的具象的寫真,放棄了通向人的精神真實的路。

二、文學功能的嬗變:從教化到娛樂化

與放棄深度模式,選擇平面化相適應,文學作品的功能也從從教化轉型為娛樂化。大眾傳媒的價值在“眼球”,目標在利潤,這就必然催生以市場為主體的大眾文藝的崛起,娛樂化成為文學的功能特征,“文以載道”被解構,文學回到散漫狀態(tài)。20世紀90年代以來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表明,文學始終在服務大眾與尋找自我之間左右徘徊。一方面純文學逐漸式微,日趨貧困,而另一方面大眾文藝則遍野蔓生,隨物賦形,娛樂、休閑與文藝結合,一切傳媒手段皆參與文藝制作,網(wǎng)絡文藝、手機文藝、視聽文藝、無厘頭的戲說穿越“惡搞”文藝以及種種名目繁多的、具有廣泛大眾性和強烈行動感的文藝應運而生,文藝消費主義蔚成大觀。文學從來沒有這么亂花迷人眼,這類文學直接以娛樂為目的,娛樂大眾也自娛。文學文藝成了“快餐”,當然也滿足了最大范圍的文學大眾的需要,積極意義是顯而易見的。因此,堅持傳統(tǒng)的教化功能的高雅、凝思、無怪力亂神的、用于陶冶和文化積淀的文藝,在消費時尚與大眾傳媒的強大影響下也艱難得更新,也在追求娛樂元素的強化,追求與大眾傳媒的結合,追求一定的消費接受。比如為了好看,出現(xiàn)了戲劇、歌舞、雜技和現(xiàn)代舞臺科技多樣式的滲透組合,出現(xiàn)了音樂劇、人偶劇、雜技芭蕾、小劇場藝術等藝術形態(tài),香港用3D技術拍攝了肉欲撩人的“肉蒲團”,而北京又弄了芭蕾“肉蒲團”,娛樂幾至無邊界。文藝的屬性是多元的,娛樂性是其題中之義。傳統(tǒng)文學強化教化,堅持文學以思考、深邃,載道于主流價值,作用于人的心靈為目的,雖然也強調“寓教于樂”,但是,娛樂不是目的。文學總有一種使命感,厚重感,深遠感,作用于讀者深層心理。文學希望接受者通過文學接受體會到責任、價值。文學的這種定位抓住了文學的核心價值,不過,娛樂性也因此往往被忽視,或者說為了核心價值的表現(xiàn)而有所犧牲。這樣,文學嚴肅有余而娛樂不足就可能成為較普遍的現(xiàn)象,更為重要的,文學也要與時俱進,也要更新,要與時代同步,適應社會時代的變化,大眾傳媒影響下的消費時代,文學不得不從人生導師變?yōu)橄M對象,下圣壇而與眾生為伍。不過,這種調整也不應否定文學的核心價值和教化目的,相反,娛樂化應該有所克制,注意“度”,一味市場化,迎合讀者的膚淺接受心理,消解了文學的深度意義。20世紀90年代特別是21世紀以來,市場經(jīng)濟向縱深發(fā)展,消費主義滲透人的全部生活領域,文學市場化亦成趨勢,文藝創(chuàng)作變成了地道的文學生產,文學創(chuàng)作的專業(yè)術語已簡化到與市場生產術語同構,藝術構思、典型化、藝術風格等專業(yè)術語被操作方法、運營模式、編輯方針等代替,文學娛樂價值的片面強調和市場化運作將文學導向庸俗與淺薄。文學書刊出版,市場收益成了最大的考量。絕少把文學的意義放在首位,而主要是看它的消費市場,有的甚至采用作者包銷形式,虛構消費市場,把文學徹底淪為商品。曾經(jīng)神圣的精神產品創(chuàng)造變成了一般商品的制造,曾經(jīng)勸人讀書促人成才的古訓“開卷有益”在今天已不再是真理,復雜的精神產品創(chuàng)造變成了簡單的對發(fā)行量(讀者群)的追逐,什么商品最好銷,消費群最大,就生產什么。大眾文化時代,市場經(jīng)濟削平了審美的深度追求,追求最大的通約項,即大眾娛樂。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覆蓋各式各異興趣和觀點以及利益要求的是娛樂,產品是最易暢銷的公共產品。于是,文學市場成了大眾消費市場,一方面,純娛樂消閑的欄目和內容廣泛盛行,另一方面,非娛樂性的內容,也想方設法注入娛樂因素,文學與娛樂之間的界限模糊,甚至泛娛樂化。娛樂至上,主流價值缺失。今天,重新過分強調文學教化功能而拒斥娛樂化或許以為不可,但是辯證地予以取舍似乎不可少,必須糾正娛樂過分追求形而下的庸俗與淺薄,讓娛樂回歸文化愉悅大眾的本位,夯實心靈書寫的文化質感,填補價值缺失的人文精神。應該從民族的文化經(jīng)典中吸取養(yǎng)分,學會對欲望的節(jié)制、對靈魂的凈化、對正義的訴求,讓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中的人文價值和精神理性回歸,讓內心真正變得強大,讓心靈真正崛起,走上娛樂的正路?!拔膶W市場既不可能驅逐大眾化的通俗作品,也不能一窩蜂地走娛樂化之路:文學要張揚其娛樂功能的本性,但文學的教化功能也依然應是不變的追求?!?/p>

三、文學表現(xiàn)形式:從內在美到外在美

大眾傳播的特質是當下性與即時性,文藝的特質則是對心靈美的重視,注重精神層面的深刻揭示。大眾傳媒時代必然對文藝的的這種特質構成沖擊,促使文藝向眼睛、耳朵的美感和快感的轉向,賞心被悅目、悅耳替代。讀圖時代的到來,更是開足了淺層感官的功能,“好看”成了時尚,成了文藝的基本標準。審美被物化,被悉心經(jīng)營和強化的色彩、構圖、光影等可視的物象所替代?!霸娨獾臈印辈辉偈蔷竦臈?,而是對官能的誘惑。一方面,文藝創(chuàng)作強化表層的形象元素,力圖聲光影的外在美,一如張藝謀電影的炫麗斑斕,一如一些作家在篇名上的花里胡哨,文藝作品將表層“好看”作了賣點;另一方面,文藝批量生產與不重內容而重外包裝,精裝、鑲金,在包裝上下足功夫,整個一繡花枕頭。在“好看”的追逐中,文藝刊物紛紛化妝打扮,粉墨登場,各種文藝期刊為之改版調整,《北京文學》明確推出“好看小說”并熱情推銷:“好看小說就是好看小說,它的最大特點就是好看,篇篇好看,篇篇耐讀,它能使你不忍釋卷,恨不管一口氣讀完,它也能讓你在床前燈下細細品嘗,久久回味……”其實,“好看”是好看,“久久回味”未必,“好看”一詞正式成為文學關鍵詞。文學變成了文學市場,市場就是一只“看不見的手”,“好看”本是迎合市場而誕生,缺乏科學的意涵,正如作家畢淑敏所指出的,是個“簡陋的接受美學命題”,“判決權”全在讀者手里,“讀者覺得好看,它就好看,讀者覺得不好看,它就不好看”。更有甚者為了上視像媒體,把暴力色情作為“好看”賣點。如泛濫的“肉蒲團”等,“好看”也就標志著讀者被確立為真正的“上帝”,文學發(fā)生了從讀者接受的角度重新確立作品價值評判系統(tǒng)的由“圈里”到“圈外”的根本性“位移”。不可否認,“好看”顯示了文學對讀者權利的重新尊重,切合了接受美學原理,尤其是對以前文學一味講究宏大敘事,講究服務于“道”等外在功利目的是一種富有積極意義的反駁。值得注意的是,這也得到了官方的認可,除了不絕于耳的被官方容忍的“票房價值”數(shù)據(jù)滿天飛外,國家圖書獎、中國圖書獎和“五個一工程•一本好書獎”國家三大圖書獎勵十分明顯地將發(fā)行量列為為參評條件中,要求參評圖書在申報材料中注明印數(shù),強調為讀者喜聞樂見的群眾性。其邏輯似乎“好看”等同于“好賣”,進而等同于“好書”,這對文學極具潛在危害性?!翱勺x性”誠然重要,票房價值也不是壞事,正如一些專家所斷言的:“藝術向世俗的無限妥協(xié)所導致的災難性后果是想像力的萎縮,審美深度的削平。作家為了保持作品長久的吸引力———“好看”,往往采取的捷徑是“經(jīng)驗化”寫作,而讀者也習慣了用已有的“好看”重新喚起新的閱讀期待?!边@就帶來了缺乏創(chuàng)新的自我模仿、自我重復或相互模仿,“作家沉浸于自己的作品好看、有趣、富于刺激性和震驚效果,大多顯示出“同族化”的類型特征。不少作品都只是同一模特改頭換面后的時裝表演,一些段落只不過是人物姓名改動了一下,甚至原封不動地照搬”。

綜上所述,隨著社會商業(yè)化的進程和消費主義時尚的興盛,文學藝術緊緊與大眾傳媒關聯(lián),大眾傳媒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文學自身的發(fā)展,但過分追捧傳媒效應則不可避免地導致文學作品的水準下降、審美價值的降低,最終導致經(jīng)典性作品的缺失,從而影響了文學的健康發(fā)展。誠如斯言“文藝與資本、市場之間的糾葛盤根錯節(jié),端繁緒雜,迄今為仍是文藝研究中尚未徹底厘清的重要課題”,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

作者:毛正天 史紅玲 單位:湖北民族學院